张友士给他诊了脉,似有中风之症,用了药,默默地退出去,他知道此时吩咐他静心修养无疑是句废话。只要冯紫英不回来,他将不停地担心下去,然而一旦他回来了,新的担心又开始了。张友士转到后面去看了冯母。冯母虽然也病着,相较于冯父的忧患压心却要轻得多。张友士进去时她正拭着泪,对冯紫英的通房大丫头紫云说:“你怎么就不看好他。你说这会子该怎么好。”
紫云不敢回嘴,她心里也惨伤,怕是哭得多了没什么眼泪,只立在旁边木呆呆地不说话。张友士咳了一声,跨进门来。冯母见了他,眼睛一亮,如同得了救星一般,挣扎着迎上去热切地问:“先生,紫英和你交好,你可见着他了吗?你若见着他就说是我的不是,我不该将惜春送出府去。”她说着又泣不成声。
张友士见冯母如此战栗惊恐,与她热切哀求的目光一触,不禁又动了恻隐之心。这平日精明端庄的老夫人,今日这般低声下气,显然已是方寸大乱。人说母子情深虽然不假,但子女对父母的情感又怎么能比得上父母对子女的情感呢?父母恩深难报,他虽能理解冯紫英的痴心一片,看到冯父、冯母为他如此担惊受怕,仍是不免怨他行事轻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