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知道我怎样走上主席台的。现在,我站在台上,面对着广大群众,我说什么呢?群众提出了那么严重的问题,显然需要回答,但我又怎样回答呢?最简便了当的办法,我声明我不是,但群众一定不满意,又会挑剔我态度不好,再掷来一顶“对抗组织、反对群众”的帽子。我站在台上只觉得时间似乎停止了,心脏也似乎不再跳动了。我张开嘴要喊什么又未能喊出来,我这个人似乎也不存在了。但我又意识到台下七千个群众都在盯视着我,又在等待我的回答。我不觉得这是耻辱,只觉得这是无以名状的委屈。它又刻不容缓,我急得像溺水中喘最后一口气,喘不上这口气我就会死去。毕竟——毕竟我喊出来了。我仅仅喊出了五个字。这五个字冲口而出,像枪弹一样,它似乎没有经过头脑,也没有经过任何斟酌,但它又那么切中命题,它又那么合乎我的心意。这五个字是“打—回—老—家—去”。这五个字一定伴着什么手势,但是什么手势,我想不起来了,也来不及想了。这五个字它是这样有力量。在过去的游行队伍中,我无数次举起拳头喊过它。它本身就是一句极其响亮的抗战口号,它是抗战中最动人心弦的一句口号,它又是只有东北人才会如此动情喊出来的一句口号。这五个字,此时对我来说,它的潜台词意义十分重大:我是东北人,怎会当汉奸呢?今天全民抗战,东北人又怎么会是特务呢?东北人又怎么会是反革命呢?
相关影视:中国有嘻哈免费